載妳回家



載妳回家

一名50歲的士司機，坐在的士車廂內，收聽電台深宵音節目。他不選擇周街兜客，車資不抵油錢。他索性把車泊在路旁，等候乘客。

的士司機叫Raymond，戴上眼鏡，圓碌碌的身型。他習慣把的士泊在夜總會門口，接載豪客和小姐去酒店，Raymond貪豪客急到唔駛找錢便落車。

除了貪貼士多的原因之外，Raymond愛停泊在這間夜總會等客，另一個原因就是希望見到「她」。

「她」叫Suky，夜總會25歲公關小姐。唔使形容，總之就係一個字：「索」。Suky如果無客買鐘，凌晨4 時左右便會下班，步出夜總會，截的士歸家。

某晚，Suky乘了Raymond的計程車回屯門的家。兩人在車廂內沒有交談，只是聽著收音機播出的舊歌。是首十年前的廣東舊歌，令到Suky回想起中學時代的無憂無慮，如今是風塵女子。她面上不禁泛起一臉憂鬱。Raymond對她留下印象。

隔了幾晚，Raymond又碰巧載Suky回家。今次Raymond主動先開聲：「小姐，我鐘意聽林子祥嘅歌，妳呢？」Raymond問之前都擔心Suky是那些潑辣貨色，會答：「的士佬開你嘅車啦！關你叉事咩！」之類的粗鄙說話，結果Suky輕聲答：「我鐘意陳慧琳。」兩人便由廣東歌說起，傾談之間，很快便到了屯門。

Suky臨落車時，Raymond遞上卡片，說：「我做『八折的』，要車call我計平啲。」Suky對Raymond的第一印象是個正經人，感覺似一個好爸爸，她收下卡片。Suky作為一個夜歸女子，有一個固定的士司機，自己就算遇上什麼不測，都有線索讓警方跟進。車費又平宜，何樂而不為呢？

第二天晚上，Raymond收到 Suky的電話要車。Raymond又接Suky回家，今次他們開始傾其他話題。如是者，車了幾晚，她們便開始無所不談。

Suky中五畢業後，考不上預科，做過時裝店的sales妹，收入微薄。一次遇上舊同學，身光頸靚，原來她做了夜場小姐。叫Suky不如試一試，香港笑貧不笑娼，搵到錢先至最實際，好過做死一世sales妹。

Suky掙扎了一會，最後踏上夜總會小姐的生涯。但她「又做又要怕」，收入是增加，但覺得自己份工唔見得光，成日苦埋口面，所以好少被客人「買鐘」。唔怪得晚晚4時放工乘Raymond的士，否則12點已跟客人去酒店。

Suky想轉工離開這種生活，但又擔心無錢，徘徊在「物質和精神鬥爭之間」。結果兩邊唔到岸，內心十分掙扎。有時會借酒消愁，甚至失控大叫，渾身顫抖。

Raymond聽後，分享他的個人經歷：50歲的Raymond是玩具廠老闆，在東莞開廠，每年生意額幾億，都算風光過。因為用錯了「有毒顏料」遭美國專家揭發，遭大陸地方政府封殺，Raymond陪上一大筆黑錢給官員才擺平事件，隨即又身中「雷曼海嘯」，無哂錢，唯有認命破產結業。回港揸的士維生。

以前揸Benz，而家揸Taxi，生活一樣咁過。無嘢唔可能，睇自己決心如何啫。Suky聽後釋懷不少，Raymond第一次從倒後鏡見到Suky有一絲笑容。

自這晚開始，Raymond再沒有收到Suky的「叫車電話」。Raymond在夜總會門口等，都見不到Suky的蹤影。彷彿一個朋友不辭而別，略有所失。Raymond心裡疑問：「究竟今晚誰人載妳回家呢？」

Raymond有Suky的電話號碼，但又不敢打去，驚Suky誤會自己有歪念。Raymond對Suky無非份之想。這個故事不是Martin Scorsese的《Taxi driver》。Raymond不是Robert De Niro，Suky不是 Jodie Foster。

兩天後，Raymond終於忍不住，要打去找Suky，如果電話駁通，他就扮覆錯電話：「陳太，係咪要車去將軍澳？」結果電話傳來：「電話號碼已經取消用戶登記」。噢！Suky人間蒸發了，Raymond十分擔心她的安危，留意近日新聞報導。

＊　＊　＊　＊　＊

這天，Raymond於黃昏五時接更，又開始他的夜間司機工作。他在觀塘工廠區遇到一個女乘客，她右手一大袋衫左手一大袋衫，上車後，Raymond驚叫：Suky？Suky笑說：「叫我Susana啦！」

她原名叫Susana，初到夜總會工作時，改了個撈味重的英文名叫Suky。那晚開始，她決定要離開小姐生涯，把手提電話號碼也轉了（因為有客人知道她的號碼），在時裝店做sales妹。這天，她從觀塘工廠攞貨，乘的士回時裝店，就遇上Raymond了。Susana說雖然收入少了，最初好唔慣，但心理包袱放低，開懷不少。

Raymond車她到旺角時裝店，Susana多謝Raymond的點化後，落車去繼續她的工作。Raymond從倒後鏡望著Susana的背景一笑，其實Raymond揸了25年的士，那裡會是什麼玩具廠老闆？只是他某次跟乘客攀談時知道的真實經歷已矣。他隨口說出來，結果幫Susana做了一個決定。

Raymond偶爾也會想起Susana，不知道今晚她由誰人車回家呢？

完

二少爺說：「Who's gonna drive you home tonight？」

Drive - The Cars

Who's gonna tell you when
It's too late
Who's gonna tell you things

Aren't so great

You can't go on
Thinking nothing's wrong

Who's gonna drive you home tonight

Who's gonna pick you up
When you fall
Who's gonna hang it up
When you call
Who's gonna pay attention
To your dreams
Who's gonna plug their ears

When you scream

You can't go on
Thinking nothing's wrong
Who's gonna drive you home tonight

Who's gonna hold you down
When you shake
Who's gonna come around

When you break

You can't go on
Thinking nothing's wrong
Who's gonna drive you home tonight
Oh you know you can't go on
Thinking nothing's wrong
Who's gonna drive you home tonigh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