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近 那麼遠

這麼近 那麼遠

鬧鐘響起，Gary一人躺在床上，張開惺忪的雙眼，望著白色的天花板，又是早上八時十分，是時候起床，換衫上班。又要展開一天刻板沉悶的白領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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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ary一人住在灣仔一個小單位內。家居擺設很淨色簡約，反映屋主的性格是乏味和枯燥。唔靚仔又唔有錢的Gary，很久沒有愛情滋潤，他甚至沒有什麼朋友。

Gary每天只是營營役役上班下班。木無表情咁搭港鐵、木無表情咁吃早餐、木無表情咁工作、木無表情咁去洗手間、木無表情咁回家對電視吃外賣飯盒、木無表情咁沖涼、木無表情咁熄燈瞓覺。每天不斷重複，年中無休。他已忘記了自己上一次捧腹大笑是什麼時候了。

Gary在觀塘某工業大廈的出版社做校對。自己的坐位靠在落地玻璃窗邊，望到對面的樓景和街景。Gary的工作間被高高的partition包圍著，私隱度算很高。Gary對著電腦密麻麻的文字工作，眼睛一乾澀，便會望出窗外，眺望遙遠景物，來舒緩自己疲倦的眼睛。

十一月，天氣開始沒有那麼火熱，某個早上，Gary剛校對一段冗長文字後，眼睛乾涸，他轉身遠望窗外，伸一伸懶腰，休息片刻。

Gary雙眼無目的地，往窗外遊視。突然被對面工業大廈某扇窗內一位少女的側面所吸引。心諗：「咦！從來無發現到對面大廈有位靚女喎，可能佢今日第一日返工。」Gary偷望對面那輪廓鮮明的少女至入呆。自此，Gary一休息時，眼睛必鎖定對面大廈那少女。

第二天，Gary在公司吃完早餐後，想偷望少女一眼才開工，怎料Gary一轉頭，發現那少女早已在遙望著自己，嚇得Gary立即逃避少女目光，望回電腦屏幕。但Gary心諗這樣做太小家了，不如鼓起勇氣，跟少女打招呼，仲可以落得磊落大方。

當Gary再望那少女時，那少女已先向Gary微笑，嘩！Gary心如鹿撞，立即微笑示好。Gary傻笑後，無以為繼，立即想辦法，他用箱頭筆在環保廢紙背面寫：「妳好！我叫Gary！」把紙張貼在窗前。少女見後，馬上照板煮碗，在廢紙背面寫：「你好！我叫Judy！」貼在窗前。就這樣，Gary和Judy開始了這種low tech的文字溝通。

傾了一陣之後，Gary覺得周圍的事物都漂亮了，生活的色彩豐富起來。以前公司蒸溜水的味道是淡而無味，如今蒸溜水竟然有甜味。一想起Judy便不自禁地笑了起來，行步路都輕快起來。連起床都十分興奮，因為返工又可以見到Judy。

第二天下午，Gary寫紙示：「可否告訴妳的msn號碼？」Judy考慮一吓後便舉紙回答：「Sorry！我沒有登記msn」。Gary雖然有點失望，但繼續若無其事地傾偈，了解對方口味和喜好、玩吓無聊IQ題、畫吓公仔、做啲低能嘢引吓對方笑，替沉悶辦公室生活塗上色彩。

Gary覺得Judy很投契，很約她出來見面。Gary想了一晚之後，決定開口約她見面。第二天早上，Gary在窗邊寫紙示：「今天中午，我可否請妳吃lunch？」Judy見後舉紙回覆：「Sorry！今午我已有約，再揾日吧。」。Gary很失望，因覺得Judy故意跟自己保持距離。Gary吃了Judy的檸檬，心雖酸咗，但亦不強人所難。

雖然Gary和Judy只是一街相隔，但兩人並沒有在上班、午飯或下班時間，在街上相遇過。兩人好似好近，但其實又好似好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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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ary晚上在家中上網，無意中看到一篇女作家寫的文章，叫【懷念】。內容以王菲的一首歌《懷念》出發，講香港有一些女仔，因為長期使用電腦，出現溝通障礙，就算遇上心儀對象時，也只喜歡享受思念對方的過程，而恐懼親身接觸到有血有肉的真人，婉拒對方邀請的約會，保持「有距離有空間的相處」。

Gary看完那篇文章後，恍然大悟。可能Judy不想彼此關發展得太快，留有點餘地。又可能是Judy討厭了通訊密集的cyber年代，反而喜歡簡簡單單的低調相處，有空間去幻想對方，驚一見面就可能幻滅一切想像，所以Judy避而不見。Gary一想到這裡，便尊重Judy的想法和決定。

第二天，Gary見到Judy穿上花裙又化了妝，份外漂亮，便寫紙問她今晚去邊？Judy示紙回答：「今晚出席校慶紀念活動。」Gary再追問是那一間學校？Judy之吾以對，反說另一些話題而輕輕帶過。Gary估Judy又在保持距離，所以沒有再三追問。

當天六時，Gary下班，落到大廈G/F。下班時間碰巧觀塘大塞車，人車爭路。正當Gary要橫過馬路，雖然亮起「行人綠燈」，但斑馬線中央被一輛二十尺貨櫃長車阻擋著，Gary只好再等待下一盞綠燈，才橫過馬路。

當貨櫃車緩緩駛走後，對面馬路站著一少女，她也正等候過馬路，她就是Judy。命運終於安排他們在這時這地偶然相遇。Judy見今次無得避，靦腆地笑，嘗試掩飾心中緊張。

Gary半走半跑的橫過馬路，來到Judy跟前，點頭打招呼，Judy很難為情地從手袋中取出紙和筆，鼓起勇氣在筆記薄上寫：「其實我是失聰。」

原來Judy逃避跟Gary相見，並非故意玩什麼「保持距離空間」，而是她因失聰而產生自卑感，恐怕Gary知道自己身體有缺憾而嫌棄自己。她今晚要出席聾啞學校校慶活動，所以迴避回答Gary追問是那間學校。

Judy表白後，垂下頭，心中萌起轉身走的念頭。Gary突然輕拍Judy的膊頭，用手語示意：「其實我是啞的。」吓！又會咁橋？兩人在紅綠燈下，用熟練的手語交談起來。

Gary真的是啞的，所以他從事不用出聲的文字校對工作。他之前過著沉悶的生活，只因他顧慮自己身體缺憾而封閉自己社交圈子。自從他被到Judy吸引後，Gary決定要改變自己，克服社交恐懼，主動踏出第一步，去結識女仔，打破往日故步自封的框框。

如今兩人有他鄉遇故知的感覺。相請不如內偶遇，一起去吃晚飯，兩人的雙手整夜不停興奮地揮舞着。一條街之距離，終於縮短至咫尺之間。


完

故事改編自短片《Signs》
故事靈感源於王菲的《懷念》，上年跟友人去卡拉OK，才第一次聽到這首歌，十分動聽，所以借題發揮吓。

王菲 懷念
作詞：黃偉文　
作曲：Robin Guthrie/Elizabeth Fraser/Simon Raymonde

關起滿室　不足的氧氣　點著煙蒂　回味你的呼吸
搜索腦裡　未完的齟齬　對著空氣　還擊著你的問題
推辭每次　真實的相聚　困著自己　渴望著你的消息
沾沾自喜　拒絕的魅力　不著痕跡　享受著與你的距離

也許喜歡懷念你　多於看見你
也許喜歡想像你　不需要抱著你

關起滿室　不足的氧氣　點著煙蒂　回味你的呼吸
散落一地　斷續的謎語　對著空氣　還擊著你的問題
推辭每次　真實的相聚　困著自己　渴望著你的消息

翻來覆去　甜蜜的懷疑　故作神秘　延續著你的好奇

也許喜歡懷念你　多於看見你
我也許喜歡想像你　不需要抱著你

啊.....

也許喜歡懷念你　多於看見你
我也許喜歡想像你　受不了真的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