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的天荒地老

一個人的天荒地老

雅文；

我心裡有很多說話想對妳說，但不知從何說起？
我最後選擇寫一封信給妳，用文字整理我的一些思緒。

我坐在沙發上，看妳背着我執拾行李，
妳的歸妳、我的歸我。
如果每段婚姻都有一個「賞味期限」，
我們的婚姻則印着「十年」。

這個小單位見證著我們這3650天的生活和喜怒哀樂。
我們搬進這小單位時，兩人歡天喜地去揀傢俬地板瓷磚，
妳一句我一句，慶高釆烈地討論傢俬如何擺放。
妳愛IKEA加上G.O.D.，我嚷著要貼電影海報。
牆壁上有一口釘，原本掛著我們的結婚照，
半年前已經除了下來，可能大家都愧對那份逝去的幸福，
任由牆壁空了一片。

我記得很多美麗老好年華，仍歷歷在目，
我記得新居入伙時，我邀請我的朋友回家吃飯，未開飯前我已經醉到不醒人士，剩下妳招呼我一班陌生朋友，我醒過來的時候，妳剛好正在送客、
我記得兩人入西貢看流星雨，那片人頭湧湧的沙灘、
我記得1999年12月31日零晨，我和妳一起跨越千禧，一份經歷兩個世紀的感情、
我記得兩人坐在電視機前吃即食麵，妳嚷著要用碗盛，我偏偏連煲上，因貪懶可以洗少兩個碗、
我記得沙士時期，兩人回到家後，才敢脫下口罩喘一口氣、家門內外的安危差異、
我記得我某年的生日禮物，是一個小產的胎盤、
我記得的，還有很多、很多….很多….回憶….
有些妳甚至可能已經忘記，但這些溫馨光境，我仍然記得很清楚。

妳執拾書本時，一張封了塵的囍帖從書架跌下，
是妳和我的囍帖，不經不覺，它已經十歲了。
我拾起並打開它，紅色囍帖內金箔印着妳和我的名字一雙，
一張只可以容納一個新郎一個新娘的囍帖，親朋戚友看過我們的文字承諾，
如今讀起來，它的約束力如同倒下的黃沙堡壘。
我記得印刷這張囍帖的店舖，是位於灣仔的囍帖街，
囍帖街也快將清拆重建。
一條製造婚姻承諾的街道亦自身難保，更遑論帖上的尋常男女主角？
花無百日香，感情隨歲月轉淡流逝，要走的，時辰夠，始終要走，
伸手不可將煙花採摘、窗花不可將落霞幽禁。

妳沒有說一句話，拖着兩喼行李，離開這單位，無聲把大門關上。
閂門一聲後，我要開始面對一個人的生活；
雙手掩面坐在沙發，心裡數五聲，希望五聲之內，妳會回心轉意…

數到第三聲，門鈴「叮噹」！清脆一聲，奇蹟還是會眷顧失意的人，
我跑去開門，門外見妳站著……

妳把頭垂下，
只將右手舉到我面前，右手食指和母指箝着一串鎖匙，
沒有說話，我接過鎖匙後，妳仍然沒有告別，轉身便走。
妳以右手無名指穿戴起結婚戎指作開點，再以右手食指和母指交還鎖匙作終點。
用同一隻手興建，用同一隻手摧毀。

一朵原本以為明天會開的花，在昨天已先凋謝。
一人有決心有熱誠，兩人就可以一生一世？
跟自己天荒地老的，原來只有自己跟自己的影子。
一個人的天荒地老。


祝妳生活愉快


國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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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靈感取自：謝安琪《囍帖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