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換電話

交換電話

盧先生和李小姐住在屯門區同一座新型私人屋苑內，盧先生是銀行出納員，李小姐是一名OL。每天早上8時正，他們都會不約而同到達小巴站乘小巴。小巴先到達旺角，盧先生再轉乘其他交通工具上班。

盧先生和李小姐偶爾會在小巴的長隊中遇上，李小姐這類清秀OL正是盧先生那杯茶，盧先生心裡已預先作好一段風趣的自我介紹。袋中預備好薄荷糖，時刻保持口氣清新，無論晴天、陰天或雨天，他必備一把雨傘，如遇上過雲雨便可替李小姐打傘，藉此認識。可惜盧先生仍未能製造出一個黃金機會上前去認識李小姐，太過急進或太過保守的計劃都在盧先生腦中逐一被推反。

李小姐留有一頭烏黑長髮，盧先生喜歡女子擁有負離子燙直的秀髮，在他的認知裏，賢妻良母一定會擁有一把長直的黑髮。

盧先生通常8時正才到達小巴站，而李小姐早已經排在長隊中。盧先生排在隊尾，便可以肆無忌憚地向前望，乘機窺看李小姐的黑髮和背影。因此盧先生不會太早到達小巴站，否則便要排站在李小姐前面，無法觀看。偷看李小姐這習慣，已成為盧先生每天早餐前的醒胃前菜。

星期一早上，盧先生如常來到小巴站，但慣常看見的烏黑頭髮，今天則不見影踪。盧先生以為她今天睡過頭遲到，所以沒有特別著意。但如是者，第二天第三天也不見她的芳蹤，盧先生開始忐忑不安，心急起來。立即回銀行上網翻看這幾天報紙，留意有沒有屯門區少女遇害案件，幸而找不到任何有關報導才有胃口吃早餐。

盧先生心中盤算只有兩個可能性：
1：她已搬離屯門？
2：她改乘其他交通工具上班？
胡思亂想令盧先生一整天做出納員時也神不守舍。

第二天盧先生嘗試改搭其他交通工具出旺角，希望可以再遇上她，盧先生並無其他非分的意圖，只不過想知道她仍是安全，便可放下心頭大石。盧先生試過輕鐵、西鐵、雙層巴士、邨巴、泥猛的士，全都無功而回。

曾經有一個「直髮疑似目標」出現，但當她擰轉頭時，發現並非李小姐後，盧先生非常之失望。

這天，盧先生在城巴站失望而回，返回小巴站排隊。今天交通擠塞，等了很久仍未有小巴到站。排隊的乘客們不耐煩地回頭張望，探視究竟幾時才有小巴駛至小巴站？站在盧先生前面八個身位的一名女乘客，正回眸探望...

啊！盧先生喜出望外！原來他千山萬水尋找的伊人，其實根本就沒有離開過小巴站，一直隱藏在自己身邊。李小姐只不過是把一頭直髮燙曲，並把頭髮由烏黑染成栗紅色。李小姐像個十八世紀的歐洲宮廷公主；充滿古典美。

盧先生笑自己這麼愚笨，還要展開數天搜索行動。原來李小姐一向原封不動，只怪自己不夠冷靜太衝動。這個早上，盧先生吃了較貴較豐富的特級A早餐作為替自己慶祝。

兩天後，盧先生和李小姐相遇在小巴站，巧合地登上同一部小巴。盧先生登車時，發覺全小巴剩下最後一個坐位，竟然就是李小姐身旁！盧先生扮成無可選擇之下唯有坐下去，實則緊張和興奮到不得了。

盧先生緊張到腦中預設好的計劃和自我介紹台詞，一片空白。怕醜的盧先生，乖乖地坐在她身旁，用右眼眼尾偷偷望她；憑她的飾物、衣著、品牌、顏色款式去猜想她的生活細節和品味。

小巴駛至接近荃灣路段便遇上車龍，原來前面路段發生三車連環相撞意外，導致交通癱瘓。過了10分鐘，車龍仍然毫無推進，趕上班的乘客們顯得份外焦急；除了盧先生一人之外，盧先生希望這班小巴最好一世停在那裡。

某些乘客開始致電回公司，報告遇上交通事故，盧先生致電回銀行後，發覺李小姐並沒有打電話。憑她的表情，盧先生知道她也是心急如焚。盧先生決定鼓起畢生勇氣先開口，與李小姐展開首次對話。

盧先生：「小姐，妳…係咪…無帶電話呀？」
李小姐怔一怔，猶疑地答：「有帶，不過無哂電，我原本諗住返office先charge，點知道……」
盧先生：「不如…我借電話俾妳…打返公司吖？」
李小姐道謝後接過盧先生的電話，
李小姐：「喂！Joan，我係Michelle呀！我而家喺深井塞緊車…吓？老闆打鑼搵我？唔該駁過去！…喂，吓？老闆講緊電話呀？……妳唔好收線先！…」
李小姐轉頭問盧先生：「唔好意思，你可唔可以…話俾我聽…你幾號電話？」
盧先生立即報上號碼9784 5612，
李小姐：「喂！Joan，等老闆講完，妳打9784 5612搵我啊，唔該！」
五分鐘後，Joan致電9784 5612，李小姐立即解答了老闆的緊急問題。掛線後把電話歸還，並向盧先生道謝。

盧先生望着手上電話，暗自慶幸。因為只要他按「電話重撥」鍵，李小姐的公司電話號碼便呈現在電話顯示屏上。他只要致電到她公司找Michelle，便可再跟她聯絡。另一方面，如果李小姐對自己有好感的話，只要她回公司找Joan，自己的電話號碼早已寫在memo紙上，這樣間接的交換電話方法，盧先生倒是第一趟。原來機關算盡到頭來還不及神來之筆的妙絕毫巔。

一番折騰後，盧先生終於回到銀行的counter，他重新思考如何處理李小姐的電話號碼。不其然發白日夢：夢到盧先生和李小姐的婚宴上，新娘新郎正跟賓客分享這段微妙的緣份安排。他不其然傻笑起來！引起其他同事們的翻白眼作回禮。

第二天早上，盧先生懷着輕快的心情，半跑半跳地到小巴站。怎料李小姐又再次失蹤，盧先生吸收了上次的經驗，推敲李小姐是否又改變新形象？但搜索了兩天都空手而回。

盧先生又開始心急起來，望着「電話重撥鍵」沉思起來，用什麼藉口找她？講什麼說話比較恰當？什麼時候撥電話最適合？ 想了很久又拿不出勇氣來，最後決定觀望多一會。心想若果下星期一都不見她，就在星期一傍晚致電找她。

這個周末，盧先生過得特別辛苦，感覺像會考放榜等取成績單般誠惶誠恐。

皇天不負有心人，星期一早上李小姐再次出現於小巴站。不過身旁多了一名高大男士，態度親暱，而李小姐右手上的無名指上多添了一隻結婚鑽介。盧先生立即聯想到事情的始末：
李小姐先電染了一個宮廷髮式，因為她要拍婚紗照，
婚禮後去了七天渡蜜月旅行，所以芳縱杳然了一星期，
婚後兩人仍住在屯門，今天早上他們一起出門口搭車上班。

盧先生平心而論，李小姐的丈夫比自己高大靚仔，輸得心服口服。戴在李小姐纖幼的無名指上的指環叫Wedding Ring，但在盧先生眼中，這個金屬圈則叫Suffering。

盧先生惆悵地望着一對新人登上小巴，絕塵而去。木訥的盧先生取出手電，猶豫不決地躊躇著，最後忍痛地把電話通訊錄中的Michelle一欄，按上刪除。手拿着她曾經拿過的手提電話，惘然地嘆氣。木訥地站在街上，未察覺小巴已經到站。

完

每個人都有權去編寫自己的都市戀曲，只不過不能勉強對方一起參與啫。

I can’t make you love me – George Michael

Turn down the lights, turn down the bed
Turn down these voices inside my head
Lay down with me, tell me no lies
Just hold me close, don't patronize
Don't patronize me

'Cause I can't make you love me if you don't
You can't make your heart feel something it won't
Here in the dark in these final hours
I will lay down my heart, and I'll feel the power
But you won't, no you won't
And I can't make you love me
If you don't

I'll close my eyes and then I won't see
The love you do not feel, when you're holding me
Morning will come, and I'll do what's right
Just give me till then, to give up this fight
And I will give up this fight

And I can't make you love me if you don't
You can't make your heart feel something it won't
And here in the dark in these final hours
I will lay down my heart and I'll feel the power
But you won't, no, you won't
And I can't make you love me
If you don't

Ain't no use in you trying
It's no good for me baby without love
All my tears, all these years, everything I believed in
Baby
Oh yeah
Someone's gonna love m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