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鞋盒

鞋盒

四歲大的軒軒，
在髮型屋內成為眾人目光的焦點，
因為他不單止長得趣緻可愛，
他的母親又教導有方；
令年紀輕輕的軒軒，
有禮貌、愛笑，既聽話又乖巧！
怎會不成為大家的寵兒？

髮型屋內的髮型師和助手，
都愛搣他的臉、逗他笑。
這間髮廊是軒軒爸爸Dave開的，
員工都不會叫只得四歲軒軒做「太子爺」。

三十出頭的Dave，年輕時曾經反叛荒唐過，
煙酒賭錢大麻偷竊飛車紋身打架夾band溝女，
幸而26歲那年，當時的女朋友勸Dave學一門手藝傍身。
女朋友苦口婆心、鍥而不捨地勸勉；
Dave由洗頭仔做起，到髮型師，到自己開舖！
在屋邨商場開了一間髮型屋，做街坊生意。
28歲那年，Dave和拍拖2年的女朋友因孕結婚；
30歲前已經做父親，望着軒軒一日一日長大，
家庭生活令Dave安定下來，
告別以前的飄泊輕狂的日子。
如今Dave只剩下手臂和小腿上的紋身、和一把由年輕時已蓄着的啡黃長髮，
仍然陪着他到今時今日！

Dave由屯門屋邨商場開髮廊，
到今天在銅鑼灣開上樓髮型屋，
他為自己的事業感到十分自豪！
十分感激太太當初的遠見和勸勉。
有屋有舖有車有老婆有兒子有隻狗，
可說是人生再無什麼大遺憾！

但命運通常都無咁「順攤」！
這個下午Dave由太太相陪之下，去醫院覆診，
把軒軒留在髮型屋內，交給staff們看管照顧。
軒軒沒有扭計，自得其樂地在髮型屋內跟員工們玩耍！

軒軒見到垃圾筒旁有一個棄置的鞋盒，
他問身邊的cashier可否把該鞋盒據為己有？
Cashier當然不會拒絕軒軒這個咁簡單的要求。
軒軒很高興地拿着鞋盒行開一面，
Cashier猜他會用鞋盒來放自己的心愛玩具。
因為每個小朋友都有相同的經歷。

下午4時，老板和老板娘回到髮型屋接回軒軒，
戴着冷帽的Dave看來很憔悴，始終是帶病在身。
軒軒見父母回來，興高采烈地走上前。
Dave問軒軒：「今日乖唔乖？」
在旁的cashier已插口：「軒軒梗係乖啦！」

軒軒抱着鞋盒說要送禮物給爸爸，
媽咪問軒軒盒內裝了什麼禮物？
軒軒說打開便自然會知道。
媽咪猜：「係咪今日學校教做勞作，教整一對紙鞋呀？」
軒軒搖頭表示猜不中！並著意爸爸快些打開鞋盒，
爸爸扮出一個十分期待又緊張的表情，隨隨打開鞋盒。

一打開，原來盒內載滿啡黃色的髮絮，
全是軒軒在髮型屋地上拾回來，
盒內沒有黑色頭髮，只有跟Dave髮色相似的啡黃色頭髮。
爸爸望着這盒金髮，雙手顫抖。

原來Dave有長期的吸煙習慣，
兩個月前驗身，證實他患上鼻咽癌，
幸而是癌症初期，有藥可救。
這個早上，太太就是陪同丈夫到醫院接受電療，

兩天前，軒軒在髮型屋中，
見到爸爸叫伙計把自己一頭長髮剷光，
方便接受電療，
電剪在Dave頭上遊走，
Dave不禁眼泛淚光，一來擔心自已的病情、
二來捨不得那把伴隨多年的金髮、
三來就是驚自己如果有什麼不測，誰人去照顧妻兒？
看着髮絮隨隨飄落腳邊，一時感觸起來。
天真的軒軒偷望嗲哋的表情，以為他拾不得那頭金髮。
所以他今天來到髮型屋，特意收集地上顧客剪下的金色頭髮來送給爸爸。
在旁目睹這情景的媽媽、伙計和顧客們都動容！
再找不到一雙眼睛是乾澀的。

活到四歲的軒軒，
這次是他一生中第一次聽到「淚水經鼻尖滴落髮絮」的聲音，
音色是那麼清脆明亮！
這個難忘的音色，在軒軒往後長大的日子中，
再沒有第二次機會可以聽到。

完

後記
這個故事的結局是開放式，
「這個難忘的音色，在軒軒往後長大的日子中，
再沒有第二次機會可以聽到。」
有兩個可能性：
一：Dave最終不幸因癌離世；
二：Dave最終康復過來，再沒有在髮前灑淚。
你可以選擇任何一個結局，
視乎你喜歡吃蜜瓜還是吃苦瓜。
當然歡迎你有第三個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