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人牙膏

黑人牙膏

克強在中國大連出生，在大連藝術學院畢業。24歲的克強，主修後現代藝術畫，但這類畢業生，一係就好出名，成為中國第六代後現代畫家，一係就無工作等乞食。運氣差的克強，當然是後者。

              

克強在大連不能以畫畫為生，聽朋友說深圳平均收入高、機遇多，克強希望能在深圳闖出自己的一片天。春節剛過，克強別過父母，隻身南下，克強到燈紅酒綠的深圳找工作。

在深圳區，骨場、野味店、卡拉OK就有，畫廊邊夠髮廊同酒廊多。克強每天流連各人才市場，仍然石沉大海。克強身上的人民幣已所剩無幾，再找不到工作，便要踎街乞食。

克強最後向現實低頭，乜工都肯做。三天後克強終於找到工作：在一間中港合資的工廠當文員。該工廠生產成衣配件。克強差點窮到要踎街，知道工作得來不易，他搏哂命起勁咁做，做事認真，絕不馬虎。

克強的拚搏工作態度，沒有白費。他終於被上司賞識，還要調克強落香港辦公室工作。因為香港辦公室裡，唯一一個可以說流利普通話的員工剛辭職。在香港招聘懂普通話的職員，應徵者的普通話仲差過鄭伊健的水準。香港的老闆急需從深圳辦公室調一個大陸同事到香港當跟貨員。

克強得到這機會，開心到不得了，有吐氣揚眉之感。下班後，他立即打長途電話向身在大連的父母報喜。父母也戥兒子高興。可以到香港工作，見識一下。克強當晚，豪吃了一碗油雞飯，替自己慶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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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辦公室替克強申請了工作簽證，克強終於乘火車南下到了五光十色的香港。他公司位於大埔工業邨，克強首先需要在公司附近，找地方租住，方便自己每天徒步上班下班，車錢都慳返。克強在公司附近找到一間村屋，租了一個200尺的天台屋居住。包租公包了一些簡單的傢具。

克強搬進天台屋時，發現屋內有兩大箱「黑人牙膏」，加埋都有幾百支。包租公說他一年前在電視遊戲節目中贏回來的禮物，但包租公唔鐘意黑人牙膏陣薄荷味太濃烈，一直丟棄在天台屋內。包租公說：「如果你鐘意，送俾你用。」包租公便把兩大箱黑人牙膏轉送給克強。

克強在香港的工資不高，但又面對昂貴的生活物價指數，捉胸見肘。真係要慳得一蚊得一蚊。生命力和適應力頑強的克強，決定要盡量利用這幾百支的黑人牙膏。克強除了用黑人牙膏來擦牙之外，還把黑人牙膏當作洗頭水、護髮素、洗手液、沐浴露、洗衣粉、柔順劑、洗潔精、滴露、潔廁粉、漂白劑……從中慳返唔少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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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強在香港辦公室工作，香港同事唔多唔少對大陸人都帶有歧視及排擠的心態。因為克強全身由頭到腳都用黑人牙膏，散發出一身強烈的黑人牙膏薄荷香味。香港同事背後笑克強是「黑人牙膏代言人」。克強是大連人（Dalian），同事背後都改克強的花名做Darlie（黑人牙膏）。克強為了慳錢，午間一人留在辦公室吃麵包，一人返工一人吃飯，又無錢跟同事去消遣，所以不能融入香港同事的圈子內。

克強的拚搏工作態度，更加惹起本地同事之反感：「嘩！使唔使咁搏呀？搏乜呀？」在一班懶人眼中，勤奮的克強，立即成了公敵。克強一出現，特顯其他同事如何懶散。同事們密謀，要把克強剷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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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天早上，香港辦公室的嚴經理，早上回到他房間，發現他那部ipad不翼而飛，而房內有一陣幽幽的黑人牙膏的香味，嚴經理立即找人事部經理和「實Q」，來到克強的辦公桌，在抽屜找回嚴經理那部ipad。很明顯，這一定是「被人老屈」。

今天晨咁早，同事們先入嚴經理房間，偷了部ipad、把黑人牙膏塗在紙上，放在冷氣出風口吹一陣，趁克強去洗手間，把ipad放進克強抽屜，插贓嫁禍。

克強知道被人加害，但人贓並獲，公司又無閉路電視錄影，百詞莫辯。人事部經理決定解僱克強。同事們在背後偷偷暗笑鼓掌。今次奸人得逞。克強慘被屈，十分憤怒。自問對公司盡心盡力，竟然換來如此下場。但克強都無反抗，默然接受被炒命運，可能因為大陸人慣了面對很多不公平的事情，放棄相信公理必勝，唯有自嘆倒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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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強在「實Q」面前執拾了自己的私人物品，離開了公司。回到200尺房間，把門關上後，滿心怒火的克強，再難抑壓心中的憤怒，一手把枱上的雜物撥哂落地，順手將張枱翻埋，「砰呤嘭爛！」想起大連的父母，辜負了他們的期望。克強很快便需要返回大連，如何跟父母交待呢？

克強越想越激動，因為黑人牙膏陣味累得自己被炒。他想把幾百支黑人牙膏立即丟去垃圾站，以此洩憤。

當克強搬了一箱黑人牙膏去到村屋的垃圾站時，發現有幾塊大木板和幾罐油漆連油掃，應該是有裝修工人完成工程後棄掉。克強突然想起美術學院的開心日子，立即拿起油掃，木板當畫板，在上畫板飛馳。他的現代畫，終於在南方首次展現，斑斕的色彩表達出他心中那團怒火，更把黑人牙膏擠出，撥向畫上，製造詭異的白色圖案。

克強很久沒有這麼盡情發洩過，那團怒火提升了他的畫藝境界。沒有這趟人生挫折，他的畫只停留在學院派水準。如今克強的辛辣畫風，終於被殘酷的生活磨練出來，修成正果。

克強完成那幾幅即興創作後，跪在地上喘氣。背後傳來幾下鼓掌。克強回頭一望，一個50歲的長髮鬍鬚佬正在鼓掌。

鬍鬚佬經營賣畫生意，中環設有畫廊，專做有錢人生意。他剛駕車來這圍村探訪一位畫家朋友，原來克強隔壁那座村屋，有一間畫室。鬍鬚佬路經垃圾站時被克強忘我的表演吸引著，之後的事情不用多講，兩人一見如故，鬍鬚佬成為克強的伯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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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強在深圳租了一地方開畫室，進行創作。鬍鬚佬在客人面前推銷克強是中國第七代後現代畫壇新彗星。鬍鬚佬在香港賣克強的畫，有錢大家一齊揾。

春節又到，克強回大連探親，總算是衣錦榮歸，有面目見江東父老。打響了名堂，總好過做死一世文員。

克強的父母和親友，站在火車站的月台上，等待克強的火車。父母手中拿著劍蘭花，熱烈歡迎克強回來，他們一家人很久沒有這麼高興過。

完

二少爺說︰小說中才會有吐氣揚眉的情節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