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士司機

的士司機

早上8時，上班上學的途人正忙著趕路，一名行政裝束男士，截停阿Sam駕駛的計程車，登車後朝尖沙咀方向駛去。阿Sam習慣一邊駕駛、一邊聽電台晨早節目，他不會喋喋不休跟乘客搭訕或胡扯。

髮線開始後移、身材肥胖的阿Sam，父親是中港貨櫃車司機。阿Sam中五畢業後輟學，經父親介紹下，於一間小型運輸公司當貨車司機。做了四年，直至03年因為經濟不景，公司倒閉，阿Sam便轉行當的士司機。由於負擔不起購入昂貴的的士牌照，所以便向車行租車，做自僱人士。每朝六點半開工，下午五點半收工。每日扣除了車租和石油氣費的基本開支後，收入總算能夠負擔起一家三口的生活開支。

阿Sam今年三十一歲，四年前與拍拖多年的女友結婚，兩年前還誕下了一名女兒，生活尚算融洽安樂。

阿Sam今天跟平日一樣，清晨六點半便到屋企樓下取車開工。走了好幾轉，過了早上繁忙時間後，大約十時左右，阿Sam的收到太太的來電，太太告訴阿Sam，他的母親患了急病，需要阿Sam立即趕到醫院。由於阿Sam不能放下的士不顧而去，如果把的士停泊在停車場內，當天除了沒有收入之外，還要白付車租。

他突然想起一位中學死黨：阿堅，他在金鐘一間日本商社當司機，負責駕車接送客人老闆。上個月他剛給公司裁員解僱。如今阿堅整日待在家中，百無聊賴，打機睇波渡日，於是阿Sam立即致電給阿堅，希望他能夠為自己頂替「的士更」，扣除開支後，所有收入歸阿堅所有，當是接濟吓老友，一家平宜兩家著。阿堅二話不說便答應了阿Sam，有錢搵喎，阿堅立即換衫出門口。

阿Sam於聯合醫院外把車匙交給阿堅，並約定他五點鐘把的士交還。由於阿堅並不是職業的士司機，所以阿Sam把自己的「的士司機證」留給阿堅使用。阿Sam趕去急症室後，阿堅開車做生意，而司機位左邊的車頭位置，則豎立着「陳偉森」的「的士司機名牌」。

阿堅的車兜到觀塘偉業街時，有一名身型肥胖的中年女人截車，她左手右手各執兩大袋成衣，很吃力地把貨物和自己擠進車廂內。

上車後，胖女子叫阿堅載她到旺角中心，似乎是送貨到商場時裝店舖。阿堅從倒後鏡偷望這首位女乘客，面肉肥嘟嘟、雙下巴、眼細嘴大，手粗背厚。婦人身水身汗，肥嘟嘟的手指，取出一張紙巾抹擦額角黃豆般的汗珠。

女人在車廂內，無意間望到司機證，突然驚訝地問阿堅：「司機，你以前係咪讀東華三院第七紀念中學架？」
阿堅十分驚訝：「係呀！妳點知架？」
阿堅還未清楚發生什麼事情，這名女士已急不及待地相認：「你係陳偉森呀嘛！我係朱小美呀！中四嗰年同你同班，4A呀！你記唔記得我呀？」
阿堅當然未能想起她是誰，不過他知道這位女士一定因為「司機名牌」而誤認了自己是阿Sam，
阿堅一時之間貪玩，隨口應了她一句：「係呀，十年啦！好耐無見喇！阿…阿…小美！」
朱小美：「嘩！唔見你咁多年，你個樣變哂！」

阿Sam於中學時代是學校的風頭躉，當過籃球隊隊長，穿針球技精湛而且高大有型，所以阿Sam十分受女同學歡迎和傾心，所有校內和校外的球賽，都有一大群女同學在場內，為阿Sam這名萬人迷打氣。

由於阿堅也是籃球隊隊員，二人因此而熟絡，結成老友。只是阿Sam讀4A、阿堅讀4B，現在講起，阿堅也記起讀隔離班的朱小美，有點面善。

朱小美十分興奮，向阿堅傾說：「真係估唔到可以撞返你，當年你係籃球隊隊長，嗰陣你有型又靚仔，而家好似肥咗啲喎！」
阿堅亂答：「無計啦！要搵食！邊有時間打籃球吖，仲要成日坐喺度開工，有乜辦法唔肥呀？！」
朱小美：「嗰陣時，好多女同學都好仰慕你架，你知唔知道呀？」

阿堅腦裏突然想起：以前每逢比賽時，總會有一名身型肥胖，手持旗仔的女同學於籃球場邊大聲為阿Sam打氣，阿堅和其他隊員經常取笑阿Sam「艷福無邊」。

阿堅也是挑通眼眉之輩，一聽朱小美眼睛水汪汪、含情脈脈地問這條問題，心裡也猜到一二，明白她以前曾經芳心暗許的心事。阿堅決定將錯就錯，整蠱阿Sam，講了一個唔負責任的美麗謊言：
阿堅：「好多人鐘意我？係咩？唔覺喎！我剩係記得嗰陣逢比賽，妳都會企喺場邊幫我打氣，其實嗰時，我已經……好留意妳架啦！」
朱小美聽後靜了下來，只是經倒後鏡，痴痴地凝望「阿Sam」，淚水盈眶。2分鐘後，的士便到達旺角中心。

朱小美在付車資時，想抓緊繼續和「阿Sam」保持聯絡的機會，問「阿Sam」做唔做「8折的」，想向他取卡片，阿堅為了脫身所以唯有辯稱：「Sorry！我唔係八折黨，所以無印卡片。」阿堅故意找錢時展示自己無名指上的結婚指環：「我頂住後面啲車喇，有緣的話我地一定會再見！」朱小美亦明白事理，下車後，只有依依不捨地望著心目中的「阿Sam」駕車離去。

阿堅立即call阿Sam，把剛才巧遇朱小美及整蠱他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訴阿Sam，阿Sam立即鬼煞咁嘈：「唔係吖化？！你咁大整蠱？嗰個黐脷根又醜嘅肥妹呀？嘈喧巴閉，成日係度纏鬼住晒，嗰時佢唔知醜，仲成日專登走埋嚟……」阿Sam在電話旁停唔到口咁談論著朱小美的醜事瘀事。

另一邊廂，朱小美落車後站在旺角街頭，仍然十分回味剛才跟「阿Sam」的對話，當年礙於自覺身型肥胖樣貌醜陋，怕會被阿Sam拒絕，所以一直不敢去向他表白心意，估唔到終於喺十年後，才知道「阿Sam」原來一早也在留意自己，突然一道光芒在她身上散發出來，所有自卑感一掃而空。挺起胸膛，妸娜多姿地走入商場店舖交貨。

Sales妹：「嘩！Mimi姐，做乜今日咁風騷？咁happy呀？」
朱小美：「哈哈！Zoey，開心係唔需要原因架！」

時裝店的微型Hi-Fi，正播放一首舊歌：「♪　因有自信　所以美麗　使我自卑都放低　在半空之中親你　不管身世　♪」 朱小美不禁一起輕唱低迴。

完

終身美麗 - 鄭秀文
作曲：陳輝陽
填詞：林夕

塔尖仍舊記得　這擁抱極美好
愛有千斤重　重過無涯的鐵路
你那手指再笨拙再粗　肌膚也被你修補
從前那一位　永未能做到

是你去喚醒我　努力才能被愛慕
但回頭目睹你　為我好自己不好
我這幸運兒合著眼睛　只得你沉重身影
如果這記憶非愛情　連天都不會太高興

莫非可終生美麗　才值得勾勾手指發誓
對你不止感激敬禮　當你知己才是虛偽
莫非多一分秀麗　才值得分享我的一切
給我自信　給我地位　這叫幸福　不怕流逝
任他們多漂亮　未及你矜貴

記憶無論再輕　輕不過脈搏聲
靠你的手臂　抱我人潮中暢泳
我這幸運兒幸運到一轉身找得到你　來為我打氣
如果可抱起這愛情　連天都會替我高興

因有自信　所以美麗　使我自卑都放低
在半空之中親你　不管身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