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痛都會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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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Yan向阿輝說:「今年9月我會去溫哥華讀書。」
阿輝望着阿Yan,沒有太大的情緒反應,只苦笑:「咁…咪幾好。」
阿輝知道阿Yan遲早都會離開自己,只是時間的問題。難道叫阿Yan跟自己「餐搵餐食餐餐清」咩?如今阿Yan趁青春去讀書,用知識改變命運,不失為一條正確的出路,心底裡其實替她高興。
阿輝:「好啊!去溫哥華讀書,8月尾上機呀?有乜嘢要幫手即管出聲吖!」
阿Yan用這個消息間接地向阿輝講分手,阿輝當然領會到分開兩地的結局就是分手。
阿輝問:「其實香港都可以讀大學,點解要揀加拿大咁遠?」
阿Yan:「我想喺加拿大學好啲英文嘛!」
其實阿Yan都知道溫哥華呢個華人埠,講廣東話都可以生存到,咁點解阿Yan要去加拿大留學呢?因為阿Yan聽朋友講︰有好多大陸年輕女留學生,找辦法到溫哥華讀書,之後下嫁給當地的老華僑,跟著住大屋養番狗,過著舒泰的生活。阿Yan想過嫁給一名華僑,也不失為一種即時提高生活水平的捷徑。
阿輝一人落寞地離開,開始倒數阿Yan上機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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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中,阿輝在一場夜馬,中了3T贏取5萬多元。阿輝苦笑:「唔通真係情場失意,賭場就會得意?」,阿輝打算請阿Yan去酒店吃一頓豐富晚餐,算是慶祝贏馬,也算是替她餞別送行。
阿輝對食物從來無乜要求,這趟是他第一次到酒店吃大餐,戰戰兢兢;奉上熱咖啡後,阿Yan突然向阿輝說:「你咪曾經講過,有乜嘢要需要幫手,可以揾你。」
阿輝聳一聳肩:「係呀!即管開聲。」
阿Yan:「我想問你…借5萬蚊…,其實我嘅外國生活費仲未揍夠,我返嚟香港之後,一定會還返俾你!」
阿輝諗了5秒鐘,一口答應了阿Yan。因為阿輝一向慣了兩袖清風,嗰5萬遲早盞變返賭注送返俾馬會。加上阿Yan學成歸來,一定有能力還錢,咪當由她暫代保管這筆錢吧!再者,阿Yan臨別秋波提出的唯一請求,阿輝唔想令阿Yan失望。
翌日,阿輝把5萬元過戶給阿Yan。阿Yan忙碌地張羅留學的必需品。
一週後,阿輝到機場送別阿Yan。兩人沒有太大傷感,阿Yan更加是興奮地迎接新生活。臨入閘之前,阿輝挨近阿Yan耳邊細聲說:「祝福妳同Ronald!」阿Yan碌大對眼望着阿輝,兩秒後掩嘴大笑。
原來阿輝的一位八卦女同事,八料俾阿輝知阿Yan跟Ronald暗中交往。阿輝自卑心作祟,阿Yan有機會同留學生一齊,梗係好過跟住自己呢個窮光蛋啦!阿輝沒有怪責過阿Yan,如果換作是自己,也會揀個有前途的大學生做男友啦。
阿Yan停止笑聲後,對阿輝說:「Ronald係gay架!」阿Yan承認有跟Ronald聯絡,不過只是詢問留學申請手續、了解溫哥華當地風土民情而已。阿輝放在心中的疑竇被解開後,笑面重現。阿輝一輪叮囑後,阿Yan夠鐘入閘;臨走時,她向阿輝細聲說:「嗰5萬蚊,我一定會還俾你。」說罷便步入禁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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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Yan剛抵溫哥華,Ronald協助她找地方住。當阿Yan安頓好,Ronald便離開溫哥華。因為Ronald畢業後找到一份時裝設計工作,不過公司派了他去多倫多的分公司。
剩下阿Yan孤身在溫哥華,課餘時候,她在中國餐館當侍應兼職,補貼生活費。緣份從來無得解釋,亦無得勉強迫出來,阿Yan到步一年內,都碰不上富裕的華僑。她在工作地方認識了一名大陸女顧客,她叫「媚姨」,她從大陸來到溫哥華已五有年多,百足咁多爪,人脈又廣。
阿Yan向媚姨透露自己想賺多點錢,底線唔做妓女。媚姨用普通話向阿Yan提議:「入股種大麻。」,有些大陸人租了當地的屋,把屋內改裝成大麻農場,再將收獲攞去提煉及發售。但是租屋和打理都需要資金,有興趣者可以集資,等大麻發售後再分一筆可觀的回報。
阿Yan見讀書未能產生即時效益,侍應薪金微薄,又搭唔上老華僑,一於搏一舖,種大麻就種大麻啦!阿Yan把積蓄一舖押上。媚姨遊說阿Yan買得大贏得大,介紹阿Yan向唐人街的地下財務公司借錢。
最後,阿Yan把那筆巨款交到媚姨手上後,媚姨再沒有在阿Yan面前出現過。
財不入急門,阿Yan好後悔、怪責自己好天真好傻。情緒跌落谷底。她現在身無分文,仲欠下財務公司一身債,債主快將臨門,阿Yan無心戀戰,把中國餐館剛發出的薪水,買一張回港機票,決定翌日逃之夭夭,飛返香港。
步入機倉,結束一年的留學生活,想起這一趟遭遇跟想像中的預期,完全相反。望着機窗外的雲海,抽泣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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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Yan返回香港後,沒有通知任何朋友,她不想將痛苦的經歷再次轉述一篇。幾天後,阿Yan路經旺角時,被卡拉OK舊同事見到,舊同事立即通知阿輝。
阿輝半信半疑之下,打電話給阿Yan,阿Yan接聽,因為她曾經應承過阿輝會還錢。她不想拒聽阿輝電話而惹來誤會。阿輝問候阿Yan幾句後,約她今晚在屋邨的冬菇亭前見面,食飯聚舊兼替她洗塵。阿Yan猶豫見面時,應否編一個故事呃阿輝,因為阿Yan對於過去一年所發生的荒誕遭遇,真不想再次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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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Yan準時站在屯門屋邨冬菇亭前等阿輝,一年不見,唔知阿輝是否仍然懶懶閒閒?吊兒郎當?突然一度強勁白光照射到阿Yan臉上,白光來自一部最新系列的寶馬四驅車的車頭燈,車窗打開,阿輝探頭出來,向阿Yan揮手。
阿Yan呆了,問阿輝:「你而家改行做司機呀?你老細部車好靚喎!」阿輝微笑,阿輝叫阿Yan上車先講,四驅車往荃灣方向駛去。
阿輝邊駕駛邊說:這一年行大運,他跟細佬在深圳揼骨時,阿輝忽發奇想,問細佬有冇一個網頁專給網友憑弔逝世的人?供朋友留言哀悼追思?細佬答:「未有喎!不如搞番個啦!」細佬做電腦程式員,他認為有得諗。
兩兄弟左度右度之後,一個月後便整咗個網頁叫「Gravebook」。原本諗住貪得意玩玩吓,怎料大受歡迎!登記人數每日節節上升!自殺、謀殺、空難、絕症、天災、嚴重交通意外、醫死人、奪命傳染病、運動猝死…製造了大量年輕中年至老年的死者群,網友可從friends finder翻查久未聯絡的朋友是否已經去世?如果發現有朋友離世,可以留言、post生前合照、on-line送花、燒衣、奠酒、叩頭和掃墓等。
不消九個月,Gravebook已經風靡全球,獲廣告商垂青;最後被一間中資科網公司用一筆巨款收購下來。至於幾多錢?阿輝一向對數目不太清楚,只知道那筆款項拿去投資財富衍生工具,每月有錢使,更可以宣佈退休。舉家搬去九肚山,買了兩部歐洲車。
阿Yan聽到目瞪口呆,自己想盡辦法改善自己及家人生活水準,卻換來舊債新愁,阿輝不學無術,卻搬進九肚山之大宅,上天跟自己開這個玩笑,真的開得太大。
車廂內的收音機,DJ突然播起許志安和車婉婉的《會過去的》,兩人一怔。阿Yan一聽到「♪ 最痛都會過去 都會散去 都會退去 我們如何 仍然能活下去…得到過 什麼 也要放下什麼 ♫」阿Yan兩行眼淚終於按捺不住流下來。
四驅車停在紅燈前,阿輝左望阿Yan,她連忙拭去臉上眼淚,阿輝低聲說:「嗰5萬蚊…妳唔使還啦,不過有一個條件…妳要跟我姓噃…」阿Yan聽後,剛抹乾的眼睛,又再次流淚,不過這一次,一共有兩雙眼睛流下熱淚。
這時,擋風玻璃前的交通燈轉成綠色,阿輝再踩油開車,兩人向前路駛去,暢通無阻。
完